护士拿来纸笔放在桌台,牵引着陈挚握紧了笔。

那双满是伤痕残破不堪的手看得瘆人,烧伤切伤划伤砍伤,每一道伤都没有被妥善处理而演化成了最坏的程度。

他应是从未写过字也从未用过笔,握笔的手法很是奇异,倒是像持着刻刀。又因手指伤损的畸形使得力度不稳动作缓慢。

指腹按在笔尖是在确定走向,细微颤抖让他的笔画曲折,让人很难看出他写的是什么。

待落笔后护士拿起纸张,横横竖竖辨认了许久才认出了那歪歪扭扭的叁个字。

她眉头蹙起,望向男人的目光里从最初的怜悯转变为了愤怒:

“报复社会啊?来医院耍人玩?!”

男人神情惊怔,有些不知所措:

“是我写得不好吗?我重写、我重新写……”

护士夺回男人手中的笔,用桌面上的纸巾擦了好几遍才插入自己衣袋:

“你再戏耍人,我就让保安把你撵出去。”

陈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驱赶,他将一切错责都归结于自己身上。

他写不好字,他连她的名字都写不出。

他在她最危难的时刻无力拯救,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刻都无法及时赶到她身边。

他急得乱了方寸:

“她叫乔佳善,她叫乔佳善。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发,又粗又密。她有一双圆圆的眼睛,还有双眼皮。她的鼻子很秀气,鼻头不宽有些窄小。她的嘴巴不大,笑起来会露出小小的虎牙……”

“癫汉。”

护士翻了个白眼:

“你眼睛看不见还知道她长什么样?”正见路过的保安胖老汉,护士唤道:“保安!这人闹事的,把他带走!”

接过护士递来的纸张,看着上边“你祖宗”叁个大字,保安大爷气得鼻孔大张。

打量着眼前不知是真瞎还是装瞎的闲散人士,保安大爷卷起衣袖毫不留情面——

盲杖从陈挚手中被抢去,一只手狠狠推着他的身体,又拽着他的衣袖用蛮力将他拉走。

他试图奋力反抗又生怕伤及旁人,只能苦苦哀求焦急到语无伦次:

“她叫乔佳善,今年十八岁还是个学生。她出了车祸流了好多血,她朋友给她交了两千,那么严重一定是不够的。还差多少钱我来出,一定要救她、一定要救她!”

“长得那么靓正,尽干些缺德事。要是真瞎那也是老天有眼,给你的报应!”

保安老汉在男人的哀求声中嘀咕不止,把他拒之门外后哐一声掷远了盲杖。

村里的莽汉无知无教,从不怕管束。只有以暴制暴最有成效。

穿着歪歪垮垮制服的老汉压低了声音威胁道:

“你敢踏进来一步,我叫人把你关起来打断腿!”

乔佳善赶到镇医院时,天已昏黄。

黑虎白狼的钱是昨晚骗到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