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冷了一瞬。
原是窗外吹进一阵风。
李羡上眼睑微不可察往下压了一分。正是这一分,显得表情有些阴冷。他腾一下起身,阔步朝外,毫不关心留下一句:“这是你的事。”
神情冷傲的李羡方出去,便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侍女,扎着双环,向苏清方见礼,嫣然笑道:“奴婢红玉。殿下说,以后让奴婢跟着姑娘,好好伺候姑娘。姑娘有什么吩咐,尽管同奴婢讲。”
简直就像一双监视的眼睛。
苏清方莞尔一笑,又把方才几句话同红玉说了。
奉命侍奉的红玉听了却心内犯嘀咕。
她瞅准机会,为太子把了一回风,大半夜冷得直打哆嗦,才得以离开没有盼头的曲江园。早些时候,太子一通问东问西,夸了她一句机敏,就让她跟着苏清方,好生照顾。
红玉原以为太子宠爱苏姑娘,可瞧目前这个架势,似乎有点微妙——太子对红玉说的也是随苏清方的意,脸色却称不上好。虽然太子一直冷脸冷面,不过刚才的神色更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。
然红玉是个会审时度势的。再如何,眼前姑娘都是太子的女人,她明面的主人,不容怠慢。
红玉面不改色,只笑道:“姑娘稍后,奴婢这就去安排。”
红玉干事麻利爽快,须臾便准备好热水,要伺候苏清方更衣。
苏清方虽然浑身不舒服,尤其是腰背——船板真不是一般的硬啊,但凡他们换个地方,都不至于如此。但并不妨碍行动,且苏清方和红玉不相熟,也自来没有要人服侍沐浴的习惯,便让红玉在外面等候。
苏清方赤身坐在浴桶里,头回对着私处又摸又扣,想清洗干净,却触到轻微红肿。
难怪她昨天痛成那样。苏清方腹诽。
洗浴完毕,苏清方坐到妆镜前,又看到自己颈侧有两叁点红斑,刮痧一样。
苏清方提心瞠目,一把扣倒镜子,轻骂:“莽夫!”
话音刚落,红玉敲门,端着瓶瓶罐罐妆粉进来,会心一笑,“奴婢给姑娘梳发上妆。”
红玉早见到苏清方脖子上的痕迹,想是用得到,便去准备了妆点用具。
只见红玉取了黄粉,又取了绿粉,再加上其他胭脂膏,好一通扑盖,苏清方颈侧的红印就遮住了。若非凑到脖子边看,一点也看不出来。
苏清方心叹神奇,问红玉:“你好巧的手,原是在哪里当差的?”
因为不久前太子已事无巨细问过一遍,红玉对答如流:“奴婢原是这园子里种花弄草的,平日就干些粗活。不过喜欢研究一些妆面,常给姐妹们点妆。今日能给姑娘解忧,也算奴婢的用处。”
“你谦虚了,”苏清方道,“你这样好的手艺,任哪个娘子夫人,都会想留在身边的。”
二人收拾齐整,一起回到卫家,只宣称苏清方在曲江园迷路,得红玉相助,天亮还家,因此留她在身边。
***
且说李羡从苏清方房中出来,便回了太子府,不想安乐已在厅中等候多时。
安乐一见李羡回来,忙不迭凑上前问:“苏清方找到了吗?我等了一晚上也不见你派人来告知,还听不器说你告了一天假?”
李羡闭眼,揉了揉眉心,不是特别想谈的样子,“忘了。身体有点不舒服。”
“不舒服?哪里不舒服?”安乐担心问。
“没事,”李羡摇头,“她也应该已经回去了。你不必担心,回去吧。”
说着,李羡便自顾自回了房。
一旁的灵犀敏锐察觉出李羡神疲意沉,跟到书房,关心问:“殿下,要传太医来看看吗?”
“不必了,”李羡靠在椅中,闭目养神,“我想静静。”
灵犀默默点头,提醒道:“今天翠宝阁把殿下之前订的跳脱送来了,奴婢帮殿下放在桌上了。”
何以致叩叩,绕腕双跳脱。
座中的李羡倏然睁眼,乜着案上的锦盒,嘴角上挑,眼里却没有笑意,语气也透着股冰寒,“送去卫府。再加一份大礼。”
大,李羡强调。